安格斯·布坎南（Angus Buchanan）

赵墨典 译    梁波 审校

        1973年9月，汤姆·罗尔特（Tom Rolt）在英国产业考古学会（Association Industrial Archaeology，简称AIA）的成立大会上，当选为首任会长。然而不幸的是，他于1974年5月即早逝，我继任了他的职位直到1977年。本文是我个人对那些年的回忆，介绍产业考古学会创办之初的一些情况。

        20世纪50年代，产业考古学并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那几年它的出现变得非同寻常。在二战之前产业革命的历史记载中，确实可以找到一些“产业考古”零星、分散的活动记录，其中最突出的例子就是纽可门协会（Newcomen Society）的活动，他们有了走访产业遗址的想法，以评估它们对一些产业和特定历史阶段发展所做出的贡献。但二战对此造成了深远影响，不仅破坏了欧洲产业繁荣后的进一步交流，而且失去了大量市场，国家关注的焦点被转移到战争用品上，要使这一切回归正常，需要重新审视当时风云变幻的社会环境。这场战争使英国失去了帝国时代原有的市场，其中许多曾是英国无可替代的贸易宝地。同时，运输和重工业的基础设施破旧、资本更新不足，因此直到50年代中期，英国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此后，企业家和城市规划者开始考虑全面重建，希望重建新秩序，开始新发展。

       这段短暂的时期使老工业背景下的建筑被迅速破坏，现代化开始起步发展，公众舆论则批评这种举措是“泼脏水把孩子一起倒掉了”！这些批评旨在提醒人们在20世纪50年代完全翻新尤斯顿车站（Euston Station）中表现出来的文化保护意识的缺失，尤其是1962年拆除这座世界上第一个火车干线终点站的多立克柱式拱门（Doric Portico）事件。在此期间还发生了许多其他重要事件，如比钦（Beeching）博士关于“现代铁路造成的社会焦虑及产业考古学的诞生”的报告。伯明翰大学英国文学专业的外聘讲师迈克尔·里克斯（Michael Rix）是在现代意义上使用这一术语的第一人，他的文章发表在1955年的《历史爱好者》（The Amateur Historian）杂志上。而后，里克斯在什罗普郡的普雷斯顿·蒙特福德（Preston Montford）带领一些业内专家对这一领域开展了研究，从而出现了产业考古学的第一批研究者。1958年，作为新时代公众舆论焦点的英国考古学协会（CBA）成立了一个产业考古学的专门委员会，由伦敦大学考古研究所所长彼得·格里姆斯（W.F.Peter Grimes）教授任主席。当局已委任一名调查主任，负责进行一项调查，并编制一份产业遗迹的纪录。雷克斯·威尔斯（Rex Wailes）是专门研究风车的一名退休机械师，同时也是纽可门协会的前任会长；另一名成员是罗尔特（L.T.C.Rolt），他曾强烈支持保留运河遗址、遗弃铁路和废旧交通工具。肯尼斯·赫德森（Kenneth Hudson）是BBC在西南地区的一位极具洞察力的新闻记者，委托其撰写《产业考古学导论》一书，该书于1963年出版。

       里克斯、罗尔特、威尔斯和赫德森等先生是产业考古学的热心推动者，并在全国多个地区引发了人们对这门学科的兴趣。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涉足这个领域的，1960年我曾在布里斯托科技学院下属的先进技术学院（CAT）担任助理讲师，在其新的综合研究部负责工程类的课堂教学，同时还为科学家讲授社会与产业史。此前不久，斯诺（C.P.Snow）已提出了“两种文化”的思想，力求寻找一种方式来弥合“两种文化”之间的认知差距，我感到可借助技术史和大学支持来完成此事，于是在1964年建立了“技术史研究中心”。在我的领导下，50年后的今天，这个小小的研究机构作为“技术史研究中心”（HOTRU）依然运行着。研究中心最初由阿瑟·埃尔顿爵士（Arthur Elton）主持的专家咨询委员会资助，他是一位工业电影制片人，同时也是一名狂热的技术史爱好者，牛津大学出版社五卷本《技术史》（1954）中关于天然气工业一章就出自他的手笔。专家咨询委员会的其他成员还包括：汤姆·罗尔特、雷克斯·威尔斯、迈克尔·里克斯、肯尼斯·赫德森和尼尔·寇森斯（Neil Cossons）。

       我曾邀请布里斯托市博物馆卓有远见的馆长阿兰·沃赫斯特（Alan Warhurst）来参加技术史研究中心的会议，他谢绝了邀请，但他强烈推荐我们去找刚刚被任命为首个技术馆长的尼尔·寇森斯。我随即发出邀请，他也欣然接受了，由此开始了我和尼尔之间长达10年富有创造性的合作。在当地对新兴的产业考古学热情的鼓舞下，我们就此设立了一个校外班，并坚持了3年。1967年，鉴于它受欢迎的程度，我们将其改造为一个学会组织——布里斯托产业考古学会（BIAS）。除了一系列的课外讲座，我们还在主要的受益地区布里斯托和巴斯（Bath）安排了一系列颇受欢迎的访问活动，后来活动范围扩展到艾恩布里奇（Ironbridge）和南威尔士。我们还发行了《布里斯托产业考古学会年鉴》杂志，该刊1968年首次发布，从那以后便开始定期发行，并且由于在牛顿阿伯特的大卫·查尔斯（David & Charles）出版社出版有关地方产业考古研究的增刊而大受欢迎，变得炙手可热。我和尼尔受邀撰写《布里斯托地区产业考古学》中的一卷，该书于1969年出版，随后又在1970年出版了《布里斯托工业史图说》（Bristol: Industrial History in Pictures）。

       在令人鼓舞的10年合作期间，我们还附带收获了其它几项重要成果。首先便是我在CAT组织的一系列年度研讨会，后来该校于1966年演变为巴斯大学。举办巴斯研讨会最初是在1964年，直到1970年为止，每年举办包括2整天的预备会和5次周末研讨会的会议。周末研讨会的议程是：周五在晚宴后的讲座上集合，然后周六上午举行工作会议、下午到产业区遗址进行野外考察，紧接着傍晚又是一场讲座；周日上午对产业考古学进行综合讨论，提出促进这个学科发展的未来计划，午餐后解散。经常参加会议的有五、六十人，他们来自英国各地和国外，其中有代表性的是来自美国的罗伯特·沃格尔（Robert Vogel）和瑞士的玛丽·尼斯瑟（Marie Nisser）。与会者通常提出一个相当普遍的主题，例如：1967年提出的“产业考古学的理论与实践”就引发了广泛的讨论；1969年举办的有关铅业的专题研讨会，对沿海丘陵产业（Mendipindustry）做了极好的形象展示。1970年，我们已将布里斯托地区最好且便于考察的产业考古资料采集完毕，同时我们的支持者们相互之间也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并希望会议能够继续举办，因此，我们决定将巴斯研讨会开成流动性会议。1971年，在布拉德福（Bradford）举办的会议实现了这一目标；1972年，举办地点又改在格拉斯哥（Glasgow）。阿瑟·埃尔顿爵士提出了一项正式动议，要求我们在下次会议上建立一个全国性学会，最终决议在激烈的争论后得以通过。

       虽然如今这个决议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回忆，但在当时情况下前景并不明朗，因为产业考古学巨大的地方利益已经在上世纪60年代促成了许多产业考古学团体的建立——格罗斯特郡（Gloucestershire）产业考古学会、伦敦产业考古学会、萨默塞特郡（Somersetshire）产业考古学会，还有布里斯托产业考古学会本身，以及很多的其他团体——这些团体中的成员固执的认为，没必要组建一个国家级的团体。但通过巴斯研讨会所建立起的团队友情推动着我们向这个目标迈进，所以，这种思想转变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的多。1973年，在马恩岛（Isle of Man）年会上，完成了向全国性的产业考古学会的转变。阿瑟·埃尔顿爵士在格拉斯哥会议举办那年不幸去世，汤姆·罗尔特当选为产业考古学会（AIA）的首任主席。会议选举产生了委员会，我当选为副主席，尼尔被选为秘书。做出会议决议后，委员会着手确定组织的细节并制定出该团体其他各方面的内容。在迈克尔·里克斯的大力斡旋下，我们得到使用伯明翰中央图书馆的许可，对来自康沃尔（Cornwall）、苏格兰以及两者之间地区的成员来说，这是位于英国中部最为方便的会议场所。不幸的是，1974年5月，这个刚刚起步的学会因为汤姆·罗尔特的去世而痛失首任主席，在这个紧要关头我接任了主席职务并服务到1977年。因此，在基尔（Keele，1974）、杜伦（Durham，1975），南安普顿（1976）和曼彻斯特（1977）举办的会议，都是在我的任期内举行的。

      在曼彻斯特会议上，我们结合学会现状处理了团体内的一些违规行为，这需要一些特殊办法去解除每个人手中的既有权力，并重新赋予他们新的职位。英国产业考古学会（AIA）一直以来都是服从公司法规定的有限责任公益性团体。此时，我们已经做出了产业考古学期刊版权转让的安排，于1965年将《产业考古学》杂志的版权又从大卫·查尔斯出版社（自朗巴德（Lambarde）出版社购得版权）购得并转让给牛津大学出版社，但同时AIA依然保留编辑权。种种情况表明，这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安排，而当学会同意承担《产业考古学评论（Industrial Archaeological Review）》的全部责任时，双方才松了口气。1969年，肯尼斯·赫德森将编辑一职交给斯特拉斯克莱德（Strathclyde）大学的约翰·巴特（John Butt）教授，随后1978年又将这个职位交给了斯坦福德·林斯里（Stafford Linsley）。斯坦福德当时在纽卡斯尔大学（The University of Newcastle），他在那里负责讲授的校外班课程非常精彩，1984年他将编辑工作交给玛丽莲·帕尔墨（Marilyn Palmer）和皮特·尼沃森（Peter Neaverson），两人保持着高效的合作伙伴关系，直到2005年皮特去世。现在《产业考古学评论》由迈尼（Maneys）出版社为学会出版，经过一代代编辑的持续努力，该杂志作为AIA的一个具有深刻影响力的大众形象而存在。

       AIA的另外一个主要活动是“罗尔特纪念讲座”，从1975年来自帝国理工学院的斯肯普顿（A.W.Skempton）教授作了关于“苏格兰港口的工程师们”的演讲后，这一制度便成了AIA的年度特典。“罗尔特纪念讲座”会邀请有卓越的学术知识或专业经验的人针对产业考古学相关主题作报告，用以纪念学会首任主席，这项活动取得了极大成功，因而成为每年会议的一大亮点。2010年在法尔茅斯（Falmouth）举办的年会上，恰逢汤姆·罗尔特百年诞辰，“罗尔特纪念讲座”以座谈会的形式，回顾了他的生平和工作。

       依照巴斯研讨会的惯例，年会一直都是AIA活动的首要事项，为全英各地以及国外的产业考古学家们提供定期交流的机会。因此，研讨会已经成为英国表达产业考古学观点的窗口，在履行这一职责的同时，尽管学会一直小心的避免党派偏见，但还是会偶尔给支持者提供具体的保护措施。然而一般来说，它更倾向于把这些事交给蓬勃发展的区域或地方的保护协会，它们监督管理国家的产业遗产并保证其安全。通过长期积累，产业考古学会已渐趋成熟，因为随着我们从密集的重工业化时期跨越到信息技术和产业全球化，开拓者们所发掘的产业考古学关键材料将会逐步成为经典。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紧急保护措施的需求已逐渐降低，但传统产业和运输系统的实物遗迹拥有了更高的历史和档案价值。我们之中参与过早期产业考古学创立的人，对这项事业曾充满热情并寄予厚望，然而我们的孩子以及公众参与的热情已经消失，这或许会让我们感到遗憾，但我们还是非常感激AIA和其他产业考古学机构对这些文物古迹的持续关注。

（2018年10月1日星期一  审校）